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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陆老师(侯臻)

撰稿: 发布时间:2014年12月06日

  第一次见到陆老师是在2001年,我当时在南京大学城市与资源系念大一。 浦口校区深秋的一天,我注意到一则讲座通知,题目是《热大爆炸宇宙学》,报告人是陆埮教授。当时的我,虽然经常被家人、学长和辅导员告诫要热爱本专业,但我对天文学和物理学的兴趣却反而更加强烈。这样一个关于宇宙学的报告,对于我不仅是学习的机会,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。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报告是在浦口校区大教学楼的一楼,参加的学生不算多,我坐在几乎是最后一排,羡慕地看着来自物理系和天文系的同学。我还记得报告中引用的一张宇宙演化的时间表,尤其是宇宙大爆炸最早三分钟发生的物理事件。对此,在报告结束的时候,我提问陆老师:“人类自己没有经历过宇宙大爆炸,可是这些事件人们是通过什么方式了解的?” 这是我上大学后听报告的第一次提问。陆老师的回答我还记得:“这些事件可以通过目前的理论推导出来,并且通过加速器实验来验证。”我没有再追问是哪些理论能够做这些推导,因为我模糊地意识到,这也许就是我要去探知的东西。

  本科四年,我是在顽固地坚持自己兴趣的过程中度过的。期间我有过许多次彷徨,但我对陆老师提出的那个问题,始终像一盏微弱的星光,指引我前进的方向。这样一直到2005年3月,南大天文系的黄天衣教授将我推荐给陆老师。2005年3月5日,那天算是陆老师跟我的第二次对话,陆老师同意招收我攻读博士学位。我们谈了今后发展的方向,我选择了宇宙学。那天是我至今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,有陆老师的支持,我终于可以走上我一直梦想的道路,我也终于可以投入地去探寻我对陆老师提出的问题的答案。

  成为陆老师的学生是很幸运的。每年元旦,大家都能聚在一起看电影,吃饺子,像个大家庭。每次在办公室跟陆老师讨论问题,师母都会烧水泡茶给我们喝。我还能记得陆老师办公室的白板上,总是会写满未来半年要参加的活动及行程。安排的密集程度,让我们年轻人都觉得汗颜。有一次经历,让我至今都觉得懊悔不已。那天晚上,我送陆老师回家,在路上讨论研究中的问题。在南大校园里,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,直到我听见陆老师开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,我才发现老人家其实一直在努力跟上我的脚步。每次想到这个事情,心里都很过意不去。我去德国的那两年,每年元旦,陆老师和师母都会邀请我的未婚妻参加饺子宴。罗丹每每想起这些,都会说那是在南京寒冷的冬天让她觉得最温暖的事情。2010年我来到美国开始博士后工作,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,线的那一头始终都系在陆老师的办公室。每年回国,都一定要到办公室去见见陆老师和师母,感觉就像回到家了。

  陆老师一直鼓励我们在工作中要勇敢,不懂的东西可以在实际工作中学习,不必等什么都懂了再动手。从博士毕业至今,我在工作中一直保持这样一种风格。来美国四年,从一开始“筚路蓝缕,以启山林”的状态奋斗至今,逐渐开始在宇宙学观测项目中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,陆老师当年的教诲一直都能让我勇敢地面对工作中的挑战。而我也逐渐发现,追求答案本身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困难,更困难的是提出新的问题。人们不断地突破观测技术的极限,提高观测分辨率和灵敏度,我们对宇宙的认识也比从前更加清楚。可是我们面对的问题却是更多而不是更少。在新的数据中发现新的问题,或是从新的数据中提取出以前从未得到的信号,这往往比得到对更加精确的测量更有意义。我很怀念能随时能到陆老师的办公室与他一起讨论问题的日子,或是回到2001年的那天晚上,再向他提出一个问题。而要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,乃至新的问题,依然需要勇气和智慧;在通往前方的路上,依然有星光指引我的方向,我不会孤独。

  侯臻 (Associate Fellow of Kavli Institute for Cosmological Physics, University of Chicago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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